马蹄铁碾过青砖时发出的脆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我掀开车帘的瞬间,混着焦土味的夜风扑面而来,七岁那年在炼丹房打翻的百草霜气味突然在舌尖泛开——这味道和当年张真人替我疗伤时用的金疮药如出一辙。
"地窖的蛊玉在共鸣。"黎婉将银针收进袖中,指间夹着的峨眉梅花扣突然泛起青芒,"杨左使给的羊皮纸呢?
血浸过的路线图应该有变化了。"
光明左使用剑鞘拨开横在台阶上的断旗,武当云纹的裂口处竟凝着冰晶:"三个时辰前刚下过暴雨,这些冰碴子......"他话音未落,分舵东侧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我按住腰间软剑的瞬间,看到黎婉的银针在月光下拼出半幅星象图——危月燕当空,正是血光之兆。
地窖入口的铁门被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幽蓝荧光像活物般在缝隙间游走。
我怀中的蛊玉突然发烫,隔着衣料在胸口烙出灵蛇岛图腾的形状。
黎婉突然抓住我手腕,她指尖的药香混着血腥气:"青书你看,荧光在模仿武当梯云纵的步法轨迹。"
光明左使突然用棋盘碎片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铁门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原本杂乱无章的荧光突然组成明教密语,紫衫龙王留在蛊虫里的信息终于浮现——母虫产卵需要混元真气,而当今武林同时具备九阳神功与武当纯阳功的......
"张教主正在波斯处理总坛叛乱。"我摩挲着蛊玉上渐渐清晰的爪痕,"能模仿他内力波动的,只有当年盗取圣火令的那批人。"
黎婉突然将梅花扣按在我掌心的伤口上,峨眉派的清心咒随刺痛漫入经脉:"你后背的旧伤在发烫,对方在用蛊虫共鸣试探你的内力。"她话音未落,地窖深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蛊鸣,我怀中玉蛊应声炸开蛛网状裂纹。
当我们在残破的藏书阁找到半卷《灵蛇奇典》时,窗外的启明星正好坠在武当山方向。
泛黄的绢帛上,有人用朱砂改写了控蛊口诀,字迹转折处带着峨眉剑法的锋锐。"他们想用子母蛊反向操控光明顶的密道机关。"我将书页对着月光,被虫蛀穿的漏洞恰好组成大都皇城的地形图。
紫衫龙王留在暗格里的波斯文密信证实了猜测。
黎婉翻译到某处突然顿住,耳尖泛起可疑的嫣红:"......需阴阳交融之气催动蛊王,望后来者慎用合欢之术。"光明左使假装研究墙上的剑痕,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掌门师兄!」随行的清风师弟突然撞开门,他道袍下摆沾着终南山特有的紫鳞苔,"我们在后山碑林发现新鲜的血迹,沿着玄武岩一直延伸到......"
我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当年在冰火岛偷喝猴儿酒被张无忌撞见时,也是这种即将被揭穿秘密的心悸感。
黎婉突然将梅花扣塞进我掌心,冰凉的金属边缘刻着峨眉清心咒:"武当的云纹剑在旗杆上留的是求救暗号,三长两短的缺口,分明是门内弟子遇险时......"
地窖突然剧烈晃动,藏书阁梁柱上簌簌落下带着明教火焰纹的灰烬。
清风师弟从怀中掏出的罗盘指针疯转,最后直指我腰间的掌门令牌:"他们用蛊虫共鸣改写了奇门遁甲,现在整个分舵的阵法中枢是......是师兄你的本命真气!"
黎婉的银针突然全部立起,在《灵蛇奇典》表面拼出大凶卦象。
她抓起我渗血的手掌按在书页某处,原本的波斯文字突然扭曲成武当密语:"子时三刻,玄武泣血。"这分明是师父闭关前教我的护山大阵预警口诀。
我扯断道冠系带缠住蛊玉裂纹,转头看向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三十里外的渡口应该还停着武当采购药材的货船,但桅杆上悬挂的峨眉灯笼此刻看来格外刺眼。
"黎明前必须毁掉母蛊。"我咬破指尖在掌门令上画出血符,清风师弟的佩剑突然自动出鞘悬在半空,"但对方算准了我的犹豫——他们故意用武当弟子的血启动阵法,就是要逼我带着整个门派涉险。"
黎婉突然将峨眉梅花扣按在血符中央,清冽内力顺着相触的掌心涌来:"还记得我们在汉水畔遇到的那些流民吗?
当时你说江湖人的剑若不能守护该守护的,不如熔了铸成犁头。"她睫毛上沾着地窖飘来的荧光,像偷了星星的露珠,"如今你想铸剑为犁,我便替你烧火鼓风;你若执剑出鞘,我便是剑鞘上缠的鲛绡。"
光明左使突然用剑尖挑起那半卷《灵蛇奇典》,泛黄绢帛在罡气中碎成纷飞的蝶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