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针上的露水浸透鞋面时,我正蹲在青石上研究那串泥印。
黎婉用银簪挑开枯藤,昨夜暴雨冲刷过的岩壁上赫然显出半枚血手印——指节处还沾着西域密宗特制的朱砂。
"青书你看!"她突然扯住我袖口。
东北方山谷腾起金红色雾气,晨光里竟凝成半卷残破的竹简模样。
我捏碎掌心的松果,碎屑飘向雾气时突然自燃,空气里顿时弥漫起活人冢里那种刺鼻的硫磺味。
武当众人赶到谷口时,正撞见崆峒派在给骆驼钉铁掌。
五虎断门刀的弟子们啃着馕饼冲我们呲牙,刀刃故意在岩石上擦出火花。
周颠蹲在歪脖子树上啃羊腿,油渍顺着胡须滴在明教旗幡上,那面黑旗立刻腐蚀出三个窟窿。
"宋掌门好大的排场。"海沙帮的独眼龙突然横过狼牙棒,铁链哗啦作响,"这山谷容不下百人,武当是要清场么?"他身后三十几个壮汉齐刷刷亮出淬毒的鱼叉,叉尖还挂着未干的海藻。
黎婉的银簪在我掌心转了三圈,蝴蝶翅翼的裂痕恰好卡住狼牙棒的铁刺。
独眼龙正要发力,武当梯云纵的轻功心法突然在脑中闪过——我顺着他的力道旋身,狼牙棒"当啷"砸进青石,他本人却因惯性摔了个狗啃泥。
"海沙帮的定海桩功法果然名不虚传。"我掸去道袍上的灰尘,脚尖轻点狼牙棒尾端,"就是下盘功夫还得多练练。"铁棒应声弹起,不偏不倚插回独眼龙背后的皮鞘。
围观人群里传来压抑的笑声,昆仑派的何太冲竟带头鼓起掌。
成昆就是在这片哄笑中出现的。
老贼秃的袈裟比去年更破,脖子上却多了串刻着波斯文的青铜铃。
他佝偻着背从明教阵营穿过,那串铃铛每次晃动,就有个门派突然朝我们瞪来仇恨的目光。
"武当这是要效仿当年的少林啊。"成昆的咳嗽声像钝刀刮锅底,"诸位可知张真人当年如何夺得的《九阳真经》?"他枯瘦的手指突然指向我腰间银簪,"听说宋掌门最近得了件古墓派的信物?"
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黎婉突然握住我颤抖的右手,她指尖沾着的金疮药香冲淡了硫磺味。
抬头正撞见空闻大师悲悯的眼神,老和尚手中的念珠突然崩断,十八颗菩提子精准打灭成昆铃铛里飘出的青烟。
山谷深处突然传来惨叫。
三个点苍派弟子挂在十丈高的岩壁上,他们触碰过的石龛正在渗出墨绿色汁液。
冲在最前的巨鲸帮众人突然陷进流沙,沙地里翻涌出带倒刺的铁蒺藜,血腥味激得各派坐骑不住嘶鸣。
"是西域七绝杀阵。"黎婉突然踮脚在我耳边低语,她呼出的热气呵得我耳垂发烫,"你记不记得蝴蝶谷医书里提过的'三焦倒逆'?"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硫磺味,竟让我想起真武殿里那尊被香火熏黑的老君像。
我反手将银簪插回她发髻,冰凉的簪尾残留着昨夜篝火的余温。
成昆的青铜铃又在某个角落作响,这次混进了熟悉的草药味——活人冢炼尸油的配方里,本该有七钱天山雪莲。
"宋掌门倒是沉得住气。"灭绝师太的倚天剑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惊飞了十丈外啄食腐肉的秃鹫,"这雾气要真是《九阴真经》现世,武当莫不是要再出一个张三丰?"
我笑着摸出三枚铜钱,当啷啷抛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