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到第九只撞树而亡的山雀时,黎婉突然捂住口鼻——那些鸟喙上沾的,分明是武当药庐特制的迷魂散。
"走这边。"我劈开崖壁垂落的枯藤,露出去年和小师叔凿的密道。
石壁上用夜明砂画的箭头,此刻正指着紫霄宫方向渗出黑血。
黎婉的罗袜不知何时破了洞,她染血的足印在青苔上踩出卦象。
我摸出怀里的冷包子按在她脚心,豆沙馅遇热腾起的绿烟里,竟显出半幅武当山布防图。
"当心!"她突然将我扑倒在地,十八枚铁蒺藜擦着发髻飞过。
我认出这是三师叔独门暗器,可他老人家此刻应该镇守紫霄宫正殿——除非那具坐在掌门位子上的尸体......
山道转角处的老槐树突然爆开,飞溅的木屑在空中摆出"速归"二字。
这是武当最高级别的传讯符,可树根处新翻的泥土里,分明混着汝阳王府死士的断指。
黎婉的狐裘突然被劲风掀起,她中衣领口绣的云纹正渗出荧绿毒光。
我扯断她束腰的银链掷向深涧,金属碰撞声里,对岸崖壁应声塌陷,露出半截刻着波斯文的青铜箱。
"还剩七里。"我剑指云雾中时隐时现的紫霄宫飞檐,琉璃瓦反着的光却比三个月前暗淡许多。
这让我想起上个月打翻在《太极剑谱》上的鹤顶红。
黎婉突然踉跄着抓住我的剑穗,她的指尖冷得像去年埋在解剑石下的陈年雪水。
我摸出最后一粒镇痛丹塞进她嘴里,药丸表面的武当云纹正在她舌尖缓缓融化。
山雾浓得化不开时,我听见第三十六声鹤唳。
灰羽飘落处,焦黑的松果摆出北斗七星阵型——这手法像极了看守山门的清风师弟,可他此刻应该......
血腥味突然浓得呛人,黎婉的软鞭卷住我手腕猛拽。
我们滚进灌木丛的瞬间,十八支火箭钉满方才站立的青石。
箭簇绑着的火油囊,正是武当后厨去年腌腊肉剩下的存货。
"快到了。"我抹开眼前血污,紫霄宫的飞檐轮廓在雨幕中清晰可辨。
可那些本该盘旋的仙鹤,此刻正像断了线的纸鸢般坠落。
黎婉突然死死掐住我小臂,她染血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
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紫霄宫方向腾起的浓烟正在云端扭曲成巨大的"危"字——那是我去年教守宫弟子用狼烟摆字的把戏。
山风卷着燃烧的银杏叶掠过鼻尖,我数到第七片带血的落叶时,怀里的掌门印鉴突然发烫。
铜印边缘渗出的朱砂,正缓缓勾勒出真武大帝供桌下的暗格纹路。
"师兄......"黎婉染血的衣袖扫过我剑刃,她苍白的唇间突然迸出句姑苏小调。
这是三师叔醉酒后常哼的曲调,可那老顽固此刻应该......
最后的山道转折处,我靴底突然沾满武当后山特有的红泥。
这种掺了硫磺的泥土本该只出现在炼丹房禁地,此刻却在暴雨中汇成细流,蜿蜒如血管般渗入石缝。
黎婉的金步摇突然断成两截,东珠滚落时映出山顶异样的红光。
我们同时僵在原地——那绝不是晚霞该有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