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屈指弹了弹腰间铁牌,昨夜倒转的太极图此刻正泛着淡淡青芒。
黎婉提着药箱跟在我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晨光在她耳畔的冰晶坠子上碎成细雪——那里面还冻着半片昨夜捡到的翡翠草叶。
"掌门师兄,你看这云纹!"陈二狗突然从山道旁窜出来,粗布衣摆沾满墨绿色苔藓。
他掌心托着的岩石裂痕里蜿蜒着赤金纹路,像极了师父书房里那张《九州地脉图》标注的灵泉走向。
我蹲下身用剑鞘拨开碎石,铁牌突然在腰间震颤起来。
东南方向传来细微的土石滚动声,惊起三只通体碧绿的云雀——这些本该在苗疆栖息的鸟儿翅膀上沾着某种荧光粉末。
"宋大哥,你的手......"黎婉的惊呼卡在半空。
我虎口昨夜渗血的伤口此刻正渗出翡翠色液体,滴在岩石上竟发出细密的滋滋声。
铁牌表面的太极图突然顺时针旋转,阴阳鱼眼同时指向队伍最末那个低头整理行囊的身影。
林羽把水囊递给黎婉时,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这个入门时连剑穗都不会系的师弟,此刻绑腿里却露出半截西域弯刀特有的蛇纹皮鞘——正是昨夜我让熔掉的那批兵器。
"继续前进。"我笑着抓了把荧光粉末抹在剑柄,七步外的灌木丛立即响起慌乱的踩叶声。
当那道佝偻黑影从毒瘴中现身时,我故意让铁牌从腰间滑落在地。
药老枯树皮似的脸抽搐着,浑浊眼珠死死盯着滚到他脚边的铁牌:"武当掌门亲自来采七叶凤凰草?"他腰间六个紫葫芦随着笑声叮当碰撞,某个葫芦口隐约露出半截孩童的银铃铛。
黎婉突然按住我握剑的手,她袖中暗藏的冰魄针正对着药老左耳坠——那是用天山寒玉雕成的炼丹炉,炉口还飘着缕与云雀翅膀相同的荧光烟雾。
"前辈想要分杯羹直说便是。"我踢了踢脚边泛着青紫的泥土,昨夜真武剑的清吟声仿佛又在耳畔回荡,"听说药王谷去年丢了三车血灵芝?"
老头瞳孔猛地收缩,六个葫芦同时喷出呛人黄烟。
陈二狗突然抱着岩石剧烈咳嗽起来,他后背沾着的苔藓遇烟竟化作无数扭动的金线虫。
我反手将铁牌拍进潮湿的岩缝,地底传来的震颤惊得药老连退七步。
"地龙翻身时最适合采药。"我拽过黎婉的冰晶耳坠照向崖壁,翡翠色的光影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爪痕,"就是不知道这头'地龙'的逆鳞,够不够炼前辈那炉九转还魂丹?"
药老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枯爪似的右手不自觉摸向耳坠。
这个动作让黎婉突然颤抖起来——她藏在衣襟里的半块染血玉佩,此刻正透过三层布料泛出微弱红光。
林羽的剑鞘突然撞在岩壁上。
当啷一声,药老腰间的紫葫芦应声裂开道细缝,涌出的却不是毒烟,而是某种裹着冰碴的猩红液体——和宋远桥道袍下未化的冰碴一模一样。
"合作可以。"我踩住即将滚落山崖的铁牌,看阴阳鱼眼在黎婉与林羽之间来回跳动,"但我要知道七心海棠的伴生兽昨夜为何刨断了武当后山的玄武岩。"
药老突然诡笑着撕开左袖,布满毒疮的手臂上赫然烙印着半枚太极图——与我铁牌缺失的纹路严丝合缝。
他身后的毒瘴在这一刻突然散开,露出山谷深处某棵挂满银铃铛的枯树,每只铃铛里都封着片翡翠色花瓣。
黎婉的冰魄针突然全部转向东方。
晨雾中传来细微的铃铛声,与我们腰间铁牌震颤的节奏渐渐重合。
林羽的佩剑不知何时出了半鞘,剑身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而是昨夜那西域人临死前攥着的半块羊皮地图。
"掌门小心!"陈二狗的惊呼声中,药老甩出的毒烟在半空凝成张狞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