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让,让一让!他妈的看不见这里要死人了吗!”
直升机刚在坎特伯雷公馆维护费用高达十万的草坪上降落,立马虎扑下来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彪形大汉。一队急救医生围着担架,如同一列重甲突击兵列阵开路,来势汹汹。
他们冲进医疗大楼,把路过的专员都吓了一跳。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大半身体碳化的病人,烧伤和电击伤都有,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才被摧残得这样面目全非。一动不动的模样像是已经死了,收尸也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这个病人是重伤的陆西安,他浑身骨骼几乎都碎成渣了,几乎一座山砸在了他身上,一般人没有一丁点存活的可能。冰岛救援队足足花了十八个小时才把他从山体的废墟中挖出来,挖出来的时候浑身连一块好肉都没有,战地医生几乎已经给他判死刑了。
那副残肢断臂皮开肉绽的样子怎么看都已经死透了,华佗再世也医不好。他们本来已经打算凑合凑合先跟其他人一样,把他塞进停尸袋里统一运走,谁知道就在抛进死人堆的时候,有个细心的小护士吓得花枝乱颤,发现这家伙居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奶奶的福大命大!”为首的医生一脚踹开手术室的大门,骂到。
为了保住陆西安的命,他们早在冰岛野外当场就进行了手术。不管三七二十一上了大剂量的肾上腺素,激发黑血在人体濒死状态下的自愈效果,又立即给他切开气管做了插管,接回了断掉的手臂。整支医疗团队为他一个人服务,搭了最快的救援飞机,一路上多次清创手术,落地就立马直升机送来总部的医院。上面有要求,必须不计一切代价救活他!
手术室已经准备就绪,无影灯和监护仪提前打开了,维罗妮卡博士戴着护目面罩手拿电凝刀,一身无菌手术服密不透风,热烈的红发盘在脑后用兜帽兜住。
一群彪形大汉把担架抬上手术床,立马就大门紧锁,亮红灯显示进入手术状态。这群汉子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战地医生,在战争时期他们能救人也能扛着枪扫射敌军,退役过后也能穿上白大褂进米德加特公司的救援小队为重要人员提供最贴心最专业的医疗服务,尤其是他们这些人最了解处理烧伤。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所有人换上无菌服戴上胶皮手套,丝毫看不出一点外表那样粗心大意的模样。手术立即开始,面对这种程度的烧伤清创与植皮是最重要的,然后就是给他接回去骨头,想办法维持脏器运作……剩下的也只能听天由命。
“该死!输血都输不了,他的血管全溃烂了!”找了半天完整血管的医生崩溃地大叫。
“他身体里的血早流光了,”维罗妮卡博士切开他的手腕,满头大汗,“刀口里根本没有血,骨头都碎成渣了,这样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博士!你看内脏……全都碳化了!”一旁的护士惊叫。
医生们居然在这时围着手术床束手无策,从业十几年也未曾遇到过这种离奇的事情,“Shit!这种病人该怎么治?死人是医不活的!要想救活他应该跑去跟魔鬼谈判!”
维罗妮卡博士面色铁青,她也在脑内疯狂地制定新的医疗方案,之前提前设计好的那一套完全用不上,那是用来救活人的,不是已经死透了的熟肉……她应该放弃的,可她真的不想这个男人就这么死去。叶列娜已经在冰岛牺牲了,她最后一句遗言是让维罗妮卡博士替她跟陆西安说声抱歉。
如果陆西安就这样死了,自己可就失约了啊。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失约了。
“天……博士!他的心跳快要停止了!”还是护士小姐机灵的第一个发现了端倪。
“住手!”
维罗妮卡博士大声制止了一名医生拿出除颤仪,“他这种情况用不了除颤仪,胸腔都已经碎完了,心脏其实早就熟了吧……会继续搏动只是因为‘源火’曾经强化过他,使死去的心脏还保持着肌肉记忆运转。”
“他只是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死了,别浪费功夫了。”维罗妮卡博士咬着嘴唇,最终艰难地扬长出一口气,她还是放弃了,再怎么样也无力回天了。
手术室的大门哐的一声被什么人暴力地从外部踹开,直接无视了“正在手术”的红灯,不速之客飞快地像头野猪猛冲进来。
“都让开都让开!救人要紧呐!”金主管朝所有人嚷嚷,硬是挤出一个自己的身位。
“老金?你……”维罗妮卡博士诧异,“你还没死呢?”
“让你失望咯?”
老金白了她一眼,扭开酒壶含了一口伏特加,气雾状带着些口水全部喷到陆西安焦黑碳化的皮肤上,“少年郎啊,有人形没人样了。单挑了僭王,你也是炼金术界一个传奇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要发神经离远点去发,老娘现在实在是没心情陪你闹。”
“我这不是,给他喷点酒精消消毒吗?”
所有人都懵了,全菌操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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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维罗妮卡博士真的有时候不太知道这个老疯子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如果是真傻又怎么可能在炼金术上有那么多非凡的成就呢?
“别丢人现眼了伙计们,你们那点水平还救不活一个‘死人’,你们真该庆幸我没坠机死在冰岛,否则今天过去你们都得失业。”
金主管伸手拦住一位医生,扒下一身手术服自己穿上。他拍拍手,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助手推来了一台器材架,上面摆满了各种手术需要用到的仪器,包括一个槲寄生银铁箱。
助手专注万分地解锁密码,生怕打碎了其中的物品。他在低温保存下拿出一节密封罐,向所有人展示。密封罐的一面是透明的,营养液里正浸泡着一节脊椎骨……某种生物的脊椎骨,但形态上看更像是人的。
“董事会亲自下令不计一切代价救活陆西安,为此由我取来了‘月神骨髓’,‘黑血’的诞生之源。这节脊骨移植给他,足够让他浑身血液都在短时间内被强大的造血功能改造成‘黑血’,像一个个纳米超级细胞自行修复他的创伤。也只有这种级别的东西,才能真正破茧化生,救活一个‘死人’啊。”金主管说完这些,轻声叹息。
“什么?你们、你们还是这样做了!”维罗妮卡博士又惊又怒,感到呼吸一滞。
她想起了冰窖第七层沉睡的女孩,那个孤单长眠的睡美人,在梦乡里度过了一万年。如今这节脊骨上还带着血,就像是不久之前才生取下来的。
金主管无视了她的反应,震慑的眼神一扫而过。
“你们接下来的工作是配合我,无条件听从我的指令。”他表情忽然变得凶狠,一只凶戾老狐狸龇出了尖牙,“如果谁做不到就趁现在滚出去,不要碍手碍脚。”
“现在!手术开始!”
没有人敢真的离开,所有医生各司其职在手术床前进入工作状态。他们之间无须太多交流,最专业的医疗团队,彼此间配合了无数次。
护士迅速剪开陆西安焦灼破损的作战服,为伤口消毒,有人已经从银色托盘中熟练地抽出一号手术刀,递到金主管手中。好几双手的交错间,维罗妮卡博士推进注射器,将高浓度抗生素缓慢注入陆西安的身体,气管插管后连接呼吸机。
“不!不要注射麻醉!”金主管大吼着制止麻醉师将药剂推入陆西安的身体。
“你疯了!这样他会疼死的!”维罗妮卡博士怒而转头。
“不!听我的没错,要让他在大脑还有感知的情况下进行这项手术……植入月神骨髓的手术远比死亡还要可怕,如果注射麻醉他只会在睡梦中麻木死去,所以必须让他感知到疼痛!疼痛才有抗争,抗争才有一线生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西安的大脑此刻还有意识,但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游离状态,他睁不开眼,也感知不到外界。只是在一片无边际的黑暗中越陷越深,就像把一颗石子扔下悬崖,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他轻盈地掉进一片沙滩,浑浑噩噩地坐了起来,头晕目眩,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濒死的长眠。手指插入沙粒之间,那种触感出奇地真实。他眯起眼,一时半会适应不了光线。眼前是一片蔚蓝的海,阳光明媚的海面吹来阵阵海风,海浪一层接一层地拍打着岸边,泛起白色的水沫。
这片海的海岸线几乎无限宽,陆西安从未见过哪一处海域拥有如此惊人的广袤感,仿佛全世界的水都汇聚于此,却又在不远的地方形成一道突兀的断面,海水断裂,飞瀑般坠入无底的深渊当中。
让人联想起一个耳熟能详的地方——
归墟。
天下之水,莫不注东。东流之水,注于归墟。传说中,归墟是东海深处一个巨大的漩涡,是所有江河之水的最终归宿,也是通向冥界和虚无之境的门户。
海面上,沙滩上,到处都是人。成百上千,成千上万。
陆西安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了,都在一个劲地朝着海里走,这些家伙莫不是疯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一边哭一边从他身边走过,嘴里还在不断咒骂着什么,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一个破烂西装鸡窝头的男人走在前面,已经海浪没过小腿,他一声不吭,但眼里透着沉重的悲伤,丧失希望的黯淡。还有更疯的,一会仰天大笑一会失声痛哭,这哥们莫不是嗑药嗑多了,看着也像外国人。
但更多人走进海水里,什么反应也没有,行尸走肉般朝着共同的方向前进,看着群魔乱舞又互不干扰,一个个都像是被操控着的提线木偶。
陆西安感觉这些人都疯了,走进大海里那可不淹死了吗?可不知怎么得,他也觉得自己应该跟着他们走,走进那片无边无际的海洋。
海水漫过他的脚背,漫过小腿,逐渐往上爬。
他想起了外婆。外婆是个胖胖的老奶奶,笑起来很慈祥,没事就喜欢盖个毛毯躺在沙发上看一群人打牌的电视频道,不怎么爱出门,总是指使外公骑个小电驴去给她买回来零食。可是他怎么会想起外婆?老人家明明还健在呀?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