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有个人等在那里,体态矮胖,穿着条青灰色细麻织的长衫。
“年侄儿,你总算到了,可让九叔好等。”
“昨日,老宅便命人送了信过来,说你会来住上一些时日。”
中年男人三步并作两步,亲热的拉住了白安年的手。
“你的事,九叔已经知道了,唉,哪个天杀的,真真是该死!”
“侄儿见过九叔。”白安年鞠躬施了一礼。
这位九叔白仲升是白家二房的,在同辈中排行第九,久居小河庄有七八年了,很少回城中白家大院。
白安年没见过几次,并不熟稔。
“我们进去吧,住的地方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九叔道。
走到庄子大门口,白安年突然停下了,望向门旁立着一座小庙。
小庙用青砖绿瓦搭盖,约莫八尺高,里面供着一位面容和蔼衣着朴素的老先生。
老先生左手握着割草的镰刀,右肩还扛着一把锄头,一副老农下田的模样。
“唔,这是我朝庆州少司农元田丰大人。”
“他乃是一位正四品大人,负责监察统管整个庆州七府一百二十八县所有田亩山林。”
“不同于县城,许多庄子请的都是这位大人金身坐镇。”
白仲升语气中充满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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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完全不用担心,有元田丰大人的金身在,天黑后出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夜诡,不敢靠近庄子半步,只要不出庄子……”
“侄儿晓得。”
“小河庄有田产七百二十三亩,在十三座庄子里是第三多的,但每年所产粮米却是第二。”
“庄子里大小屋舍八十二间,住着佃户和招来的长工合计二百八十九人。”
“除此外,还有马厩两间,麻油坊一座,蚕场……”
一进入庄子里,白仲升就指点着四周的屋舍建筑,滔滔不绝的介绍着,如数家珍。
“九叔,我不是来巡查庄子的,只是小住一段时间。”白安年坦然道。
白仲升讪笑一声:“习惯了,习惯了,每年族里都会派两拨人来查账,年中一次,年末一次,不过,在我的治理下,这么多年来,小河庄的账目没任何问题。”
“是九叔您打理的好。”白安年神态客气。
四周的庄客也来往不断,牵马的男人,拉羊的女人,追鸡撵狗的孩童,很是热闹。。
见到白仲升都纷纷停下来施礼,称呼白管事,神色都很敬畏。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了一处泥巴和石头搭起的屋舍前。
“不比城里,这已经是庄子里最好的客舍了。”
“这就很好了。”白安年不在意的道。
屋子里的家具器物虽不多,但洒扫的十分整洁干净。
“年侄儿应该是十岁多五秋,倒是比去年过岁节见面时沉稳的多了,像个大人了。”
这话听得白安年心中一凛。
不等他说什么,白仲升挥挥手从不远处招来一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
“这是佃户李老拐子家的大闺女春妮儿,你在庄子里的这段时日,就由她照顾你的起居吧。”
白安年看了一眼粗手大脚,面皮晒的红彤彤的春妮儿姑娘,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春妮儿局促地绞着手指,怯生生道:“年少爷,我就在隔壁,有事您叫我,我听得见,耳朵灵着呢。”说完,扭身一溜烟地跑开了。
又目送了九叔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白安年一屁股坐在了靠墙摆放的四脚方凳上。
“呼~”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缓缓放松下来。
他大学毕业进入社会小十年,做过七八种不同的工作,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如今却要代入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没那么轻松。
现在总算可以暂时放下伪装,认真的,仔细地考虑一些事情。
“那个梦……”回想起来,他依旧心有余悸。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很多事情,在来的路上,马车里他就已经想清楚了。
但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