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长安风起,故人邀约

玄驿行纪 无声睡眠 3062 字 4天前

(鼎卦:木上有火,鼎)

自鄂尔多斯高原边缘那座行将倾颓的古村落离开,林昭焕怀里揣着一小袋沉甸甸的黄土。那土是萨日娜亲手装的,带着高原特有的粗粝和执拗,也带着一个年轻姑娘对故土最后的眷恋与不甘。林昭焕知道,他能做的,不过是稍稍延缓那地脉被“剥”蚀的速度,如同给一位沉疴老者开了几剂固本培元的方子,却终究挡不住岁月的镰刀。大势如此,非一人之力可逆。

他坐在南下的高铁上,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风景。从苍茫的黄土高坡,渐渐过渡到关中平原的沃野千里。秋意渐浓,田野染上了成熟的金黄,远山如黛,勾勒出沉稳的轮廓。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的历史,也埋藏了太多的龙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布袋,触感粗糙,却仿佛能感受到萨日娜送别时眼中的光。他轻轻叹了口气,将布袋小心地放入随身的旧帆布包里,挨着那方冰凉坚硬的“玄龙”陨铁罗盘。

“啧,真是劳碌命。”他自嘲地撇撇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右肩。那道旧伤,总是在长途跋涉或是天气变化剧烈时跳出来刷存在感,像个不请自来的老朋友,提醒他过去的某些片段,模糊,却又带着刺痛的棱角。

高铁的速度极快,几个小时便跨越了千山万水。当广播里传来“西安北站”的提示音时,林昭焕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他不喜欢大城市,人多,气杂,各种欲望和情绪交织成的“信息场”能把人的脑袋搅成一锅粥。但这次,他不得不来。

手机在进入市区信号稳定后,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发信人:苏晴。

内容:林老师,落地了吗?我在北广场西边的星巴克等你,窗边卡座,穿米色风衣。别让我等成望夫石哈。

林昭焕看着最后那句玩笑话,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苏晴,这个名字在他记忆里,总是和明快、知性、还有那么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暧昧联系在一起。他们确实是旧识,几年前在一个关于古建筑保护的研讨会上认识的。当时苏晴还是个初出茅庐的策展人,对风水玄学抱着一种“敬鬼神而远之”的好奇,而林昭焕则对她身上那种将传统文化与现代审美巧妙结合的才气颇为欣赏。两人聊得很投机,甚至在会议结束后,还在西安的古城墙下一起散步,谈天说地,直到月上柳梢。

可惜,他终究是“驿马”星动,注定四方漂泊。那点刚刚萌芽的情愫,也就在他踏上下一段旅程时,无声无息地被风吹散了。没想到,时隔几年,她会主动联系他。

电话是在他刚离开鄂尔多斯时打来的,语气还是一贯的爽利,带着几分老友的熟稔:“林大高人,江湖救急!我这边接了个烫手山芋,十万火急,除了你,我想不出谁能搞定。有没有空来趟西安?包吃包住包机票,外加让你‘指点江山’的丰厚润笔费!”

林昭焕本想拒绝,他刚处理完一桩事,只想找个清静地方休整几天,顺便琢磨一下下一站的方向。但苏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了个大概——一个紧邻着某座汉代帝陵(具体哪座她没细说,只强调了级别很高)的大型文化创意园项目,最近施工现场怪事频出,人心惶惶,工程都快停摆了。开发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请了好几拨“大师”来看,有的说是冲撞了太岁,有的说是底下有“脏东西”,还有的干脆装神弄鬼骗了一笔钱就跑路了。苏晴作为这个项目的文化顾问,焦头烂额,偶然间听说了开发商还在病急乱投医,便想到了林昭焕。

“林老师,我知道你不轻易出手,但这次事关重大,不仅是商业项目,更牵扯到帝陵的安危。那帮开发商虽然逐利,但也怕真捅出什么篓子担不起责任。你就当帮我个忙,来看看,行吗?”苏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林昭焕沉吟片刻。帝陵,龙脉汇聚之地,气场非同小可。现代工程若是不懂规矩,冲撞了气口,后果可大可小。更何况,听苏晴的描述,似乎还不止是简单的风水问题。他左眼深处的八卦纹路似乎微微一动,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的、不谐的波动。

“好吧,我过来看看。”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不完全是为了苏晴,也因为“帝陵”这两个字,触动了他心中的某根弦。

……

走出西安北站,一股夹杂着尘土与桂花香气的秋风迎面扑来。古都的厚重感,即使在如此现代化的交通枢纽,也无处不在。林昭焕一眼就看到了星巴克窗边那个米色身影。

苏晴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线条柔和而专注。几年不见,她褪去了几分青涩,更显成熟干练,但眉宇间那股灵动的书卷气依旧。她似乎感应到了目光,抬起头,正好对上林昭焕的视线。

她眼睛一亮,笑容瞬间绽放开来,明媚得像秋日暖阳:“林老师!这儿!”

林昭焕走过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苏大策展人,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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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福,还没被这‘古都新梦’给折腾疯。”苏晴笑着给他递过一杯早已点好的美式咖啡,“知道你不喜欢太甜腻的。”

“有心了。”林昭焕接过咖啡,抿了一口,滚烫微苦的液体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旅途的疲惫。“电话里说得语焉不详,到底怎么回事?能把见多识广的苏顾问都难住,想必不是一般的麻烦。”

苏晴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秀眉微蹙,压低了声音:“麻烦大了去了。项目名叫‘长乐未央’文化创意园,名字倒是取得大气,位置就在汉长安城遗址保护区边缘,离一座尚未完全发掘的汉代王侯陵墓非常近,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

“汉长安城?王侯陵?”林昭焕心中一动。汉承秦制,帝王陵寝选址极为讲究,必是龙脉结穴之处。在这样的地方动土,本就是惊扰地气的大忌。

“是啊,”苏晴叹了口气,“规划的时候,请的风水顾问信誓旦旦说没问题,距离足够远,而且做了什么‘化解’。结果,从打地基开始就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法?”

“一开始是小事故不断,工人莫名其妙受伤,机器无缘无故出故障。后来,晚上守夜的保安说听到工地上有奇怪的声音,像是很多人在哭,又像是金戈铁马的厮杀声。再后来,有工人在半夜看到过穿着古代盔甲的影子在工地里晃悠……”苏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这些都还可以用心理作用或者谣言来解释。但最邪门的是上个月,挖掘机挖到一块东西。”

“什么东西?”林昭焕追问。

“一块……怎么说呢,像是一块破损的玉璧,但材质又不是普通的玉,颜色是那种死沉沉的墨黑色,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符文。那东西挖出来的时候,天本来好好的,突然就阴风大作,工地上所有的灯都灭了,连带着附近几个村子的电都跳闸了。那块‘玉璧’本身也冰冷刺骨,几个胆大的工人想去捡,手刚碰到就像被火烧了一样,起了燎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