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叶徽指间最后一缕琴音消散在雪夜里。
他望着窗外被月光照得发蓝的积雪,忽然想起前世死于肺病前的最后一个冬天。也是这样的大雪,咳血染红了苏州寄来的琴谱,那是未婚妻许清手抄的《潇湘水云》残本。
"叮——"
手机提示音打断回忆。音乐学院副院长又发来信息:【叶先生,那半卷《幽兰》古谱您看得如何?】屏幕亮起的光映在案几上泛黄的纸页,那是上周文物局送来的唐代残谱,据说是当年东瀛遣唐使带走的孤本碎片。
"残缺大半..."叶徽指尖抚过虫蛀的边缘,忽然凝在某个模糊的减字谱符号上。这个"猱"的指法标记,分明是许家独有的变体。
雪光忽然变得刺眼。他抓起羽绒服冲出门外,积雪没到脚踝。校园琴房早已锁门,但老图书馆侧厅那架明代"松风"琴应该还在——三小时前他刚用它给文物局的人演示过泛音调律。
"谁?"
值班的老张头举着手电照过来时,叶徽正在剥蚀严重的柏木琴轸上缠新弦。月光透过冰凌花的窗格,在琴面洒下蛛网般的光痕。
"小叶啊..."老张头把暖瓶放在炭盆边,"这大半夜的,教务主任知道了又得叨叨。"
叶徽摸出两枚老铜钱推过去:"劳您再添些银霜炭。"老头眨眨眼收下钱——上个月他用这"康熙通宝"在古玩市场换了八千块。
新炭在盆中噼啪炸响时,叶徽终于调准了第七弦。他忽然解下颈间红围巾,那是《南方雨巷》杀青时道具师送的仿民国货,此刻却成了绝佳的隔音垫。围巾往琴尾龙龈处一压,整个共鸣腔顿时闷如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