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病房内,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无形的压力不仅来自窗外无数双紧盯着直播屏幕的眼睛,更来自病床上陈继儒院士那微弱而艰难的呼吸,以及站在床尾,面色决绝的白婉瑜。
这一次的病房布置与上次截然不同。除了必要的生命监护设备和无菌操作台,病房四周按照林怀远的要求,摆放了七盏造型古朴的青铜油灯,灯焰如豆,散发出淡淡的、混合了艾草与不知名药材的清香,构成一个简易的“安神定魄”场域。病房角落,一个特制的熏蒸炉正微微冒着热气,里面是刚刚煎煮好的“定神清瘟饮”初版药液,药气通过精密控制的管道,缓慢释放到空气中,辅助呼吸摄入。
林怀远站在病床左侧,他已换上另一套无菌防护服,但眼神穿透面罩,依旧沉静如古井。他面前的操作台上,依次排列着长短不一、粗细各异的银针,以及那特制的无烟艾灸器,旁边放着三枚龙眼大小、由“洞天”灵种艾绒混合了“定魂草”粉末精心手制的艾炷,色泽暗金,隐隐流动着温润的光泽。
白婉瑜站在床尾,她没有穿防护服,只着一身素白的练功服。这是“引路”术的要求,需以身合道,最大限度感知和引导气机,任何外物都可能形成阻碍。她面色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额角细密的汗珠,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与决然。她双手各持三根长约三寸、尾部缀着细微金环的毫针,这是太乙一脉秘传的“渡穴金针”,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用。
戴维·温莎和几位核心专家在隔离玻璃外,通过内部通讯系统紧张地关注着每一个细节。全球直播的信号已经接通,但镜头主要聚焦在林怀远和治疗区域,白婉瑜的身影仅出现在边缘。
“开始。”
林怀远的声音通过内置麦克风传出,平静无波,却如同发令枪响。
他首先出手如电,数根银针精准刺入陈老的大椎、风池、百会(浅刺)、太溪、涌泉等选定穴位,行针手法轻灵而深邃,或捻或转,或提或插,旨在先行疏通经络,为后续的艾灸和药力开辟通路。陈老在昏迷中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监护仪上的数据出现轻微波动。
与此同时,白婉瑜动了。她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空明而专注,仿佛进入了某种玄妙的状态。她双手齐出,六根金针化作六道微不可见的金芒,几乎同时刺入陈老双足的涌泉穴、双腿的三阴交穴,以及双手的劳宫穴!这六穴,是连接人体先天与后天之气的关键枢纽,亦是“引路”术的根基所在!
金针入穴,并未像银针那样停留,而是随着白婉瑜指尖微不可察的震颤,以一种独特的频率轻轻“嗡鸣”起来。她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陈老体内气机变化的感知上,以自己的内力为弦,以金针为桥,小心翼翼地探知着那潜伏的、针对性的“戾气”所在。
林怀远没有停顿,他点燃了第一炷艾炷,放入灸器,首先悬于陈老头顶的百会穴上方一寸之处。温和的艾热如同初升的朝阳,带着“定魂草”特有的宁神气息,缓缓透入。
就在艾热触及百会穴的瞬间,异变陡生!
昏迷中的陈老身体猛地一颤,监护仪上的心率、血压数据骤然飙升,脑电波图呈现剧烈的紊乱波形!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面部肌肉扭曲,仿佛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又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
“戾气反扑!在冲击髓海!”玻璃外的神经内科专家失声惊呼。
几乎在同一时刻,白婉瑜身躯剧震,脸色瞬间煞白,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她强行咽下。她通过金针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阴寒、粘稠、充满恶意的能量(戾气)被艾火的热力与药性激发,如同被惊扰的毒蛇,骤然在陈老经络中暴走,尤其是沿着督脉直冲头顶百会,并与她试图引导安抚的内力激烈冲突!
“师父……戾气……太凶……”她艰难地维持着金针的稳定,声音细若游丝,嘴角渗出一缕鲜红。
林怀远眼神一凝,但他持灸的手稳如磐石。他非但没有撤离艾火,反而将灸器稍稍下移,悬于大椎穴之上,同时低喝道:“婉瑜!守劳宫,固涌泉,引太溪之水,上济心火!勿要与它强争,导其归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