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嫌雪道:“大伯,我去镇招待所找个人。”
“哪儿还有什么人,前几天政府的把山上的人都疏导下去了,现在山上没人了。你看这水淹得,都到屋顶了。”
大伯的话让方嫌雪浑身从脚冷到头顶,他顺着大伯的手指转头往下望去,果不其然,那水都快和人家平房的屋顶平齐了。
山上的人被疏散了,那叶隋琛怎么还在上面?
他大脑麻痹地往下走,等离开大伯的视线范围,重新找了一条路,沿着山路狂奔了起来。
这时雨又大了起来,雨滴被狂风吹得直往方嫌雪面上扑,巨大的气压和密集的雨水让他呼吸不过来,有种濒临窒息的感觉。
枯枝烂叶、沙石、塑料袋被吹得满天飞,砸到方嫌雪身上和脸上,让他睁不开眼。
地上是滑腻腻的青苔和泥土,还有盘虬着的粗壮的树根,他不留神间被绊倒了好几次,整个人跌到脏水里,白衬衫都变成泥土色。
可是他不能停下来,叶隋琛还在山坳里,山体随时会垮下来,雨水也可能会漫过屋顶,他必须把叶隋琛带出来!
他撑着泥地站了起来,逆着风连滚带爬地行进,同时不忘拿着手上的水和吃的——万一叶隋琛渴了饿了?
一想到叶隋琛插着腰,骂骂咧咧地吐槽自己四处找不到水源和吃时的急躁表情,他不禁苦中作乐地轻笑了一下。
不知道走了几个小时,天渐渐黑了。由于下雨,天空中看不到星,更不见月。
方嫌雪好不容易看到那个风中残烛一般的招待所招牌,腿肚子都在不自觉打战。
“琛哥!”他趟着及膝的水,推开一楼的玻璃门进去。大厅里一片狼藉,桌椅板凳漂在水里,还有从外面冲进去的树枝树叶。
人已经走光了,整栋楼空荡荡的,喊人有回音。幸好楼上并没有被淹住,方嫌雪顺着楼梯爬,越往上越干燥。
他不厌其烦地把每个房间的门打开查看,从二楼到四楼,近五十个房间全部找了个遍,都没有看到叶隋琛的人影。
最后,他来到了五楼顶头的那个房间外。
叶隋琛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的,整个人像在火坑里躺着,突然听到外面砰砰有人砸门的声音,却没有力气翻身去开。
“谁啊?”他开口问了一句,被自己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那嗓音嘶哑得不像话,像破锣似的,也太难听了。
那声音气若游丝,混杂在雨声和呼啸的风声里,显然是不能被外面的人听到。
没得到回应,外面那人静了几秒,突然轰隆一声抬腿把那木门踹开了。由于力气太大,木门有惯性地在墙上哐哐撞了好几次,才渐渐停下来。
叶隋琛眯着眼睛看过去,被面前那个人吓了一大跳。
说是人,其实已经不成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