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巧言令色 鸣玉珂兮 1606 字 2024-03-16

“很好看。”花筏笑笑,狐狸眼眯起,语气忽然低下去:“只是感觉很哀伤。”

松林之哀犹如世相之哀,亦如男女恋情之哀,可感而不可见。

“哀伤?”方辞冰柔和的眉眼轻皱一下复又缓和,淡淡一笑,“没有哀伤。中国讲究抱残守缺,冲淡平和,和你们的物哀不一样。”

那时候,花筏就知道,悬于小岛上的落樱之易逝、海滨动荡里的幻灭和虚无,这个背靠稳固河山的男人永远也不能感同身受。

“你叫什么名字?”方辞冰问。

“花筏。我爸爸是个中国人,姓花。”花筏说。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妈妈在附近的蚕房工作,我到温泉宾馆打工。”

“噢,这样。”方辞冰笑笑,面上是生活优渥之人听到他人艰辛时候特有的隔阂。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虽然来往的中国人很多,但花筏还是第一次和除父亲外的中国人交流。

“方辞冰。”方辞冰道。

“方辞冰。”花筏念着,却是文盲跟读一样,嘴里有音,脑里无形。

方辞冰看出他一脸茫然,走到宣纸前写下几个字,对花筏招手:“过来,我教你写。”

手心和手背的接触凉中带暖,身后的胸膛较自己来说算得上宽厚。方辞冰手把着他,带着他写。

“方辞冰。”

多年后,花筏才从书里,看到“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的句子。

从来没有后悔过第一个会写的中文词,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方辞冰。

走的时候,花筏带走了全部的和果子,脚背也被人仔仔细细地抹上药膏,缠好纱布。

就这样,花筏成了方辞冰院子的常客,只要文社不开社,方辞冰就会在屋里等他。

花筏是一张白纸,虽然没读什么书,但是学起来很快,比从前读过书的人还聪颖,因为不会被从前的一套拘束。

读书多的人,都好为人师,方辞冰也不例外。遇到闲暇时光,他就拉着花筏,从词到句从头到尾都给他分析一遍,花筏总是很耐心。

方辞冰时常觉得,虽然只认识花筏几天,但却比相交多年的同行好友都要来得心意相通。

那天,他依旧和花筏讨论到黄昏,被他朋友蛮横的开门声打断了。

“我想,俳句更看重物,而唐诗宋词融情于景,不写人,却处处可见人。”花筏无视那人,继续道。

“是,俳句凉薄得多。是无常、是徒劳、是虚空的虚空。”方辞冰回了一句,对朋友微笑,“回来了?”

他朋友冷哼一声,带上门:“怪不得不想去文社了,原来在屋里开着呢。”

方辞冰介绍道:“这是花筏。”

“我知道,你的‘小朋友’嘛。”男人带了分意味不明的笑,“来日本,当然要尝意气、修色道,尤其来了个现成的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