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中突然大乱也就罢了,尤其让金州官吏焦头烂额的是,金州兵不满万,却囤积了数以十万计的粮草军械等辎重,本来还没有这么多的,不过川中大胜以来,陆续从富饶的蜀中运抵金州,却因人力和天气等原因,滞留于金州,而今却像大石一般压在金州诸官佐的心头。
大乱近在咫尺,汉水以南已成烽火遍地之势,谁都不敢想象,这些东西要是落在乱贼手里,又该是怎样一番景象。
但北地严寒,想要将如许多的粮草辎重运走,不啻于痴人说梦,怎么办?怎么办?这是安抚使衙门里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也是最让人心寒的一句话,因为根本没有办法,十余处粮仓遍布金州境内,根本无从下手,朝廷的旨意一天没到,大家也只有这么干等着,上至各金州主官,下至普通官吏将校,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数千团练新兵,数千不相统属之镇军禁军,打不能打,撤?往哪里撤?擅离属地,其罪当斩,你想撤去哪里?
金州安抚使陈祖一夜之间就好像老了十岁,束手无策,坐困愁城,这就是金州诸官吏将佐的真实写照。
不过和蜀中群臣在大厦将倾之际的唯唯诺诺比起来,大秦的官吏在这一刻的表现却足堪传诵的,所有衙门在朝廷旨意未到之时都在办一件事情,尽可能的疏散金州百姓,金州安抚使陈祖更是决然下令,将官库之粮尽可能多的拿出来,散之于百姓,从利州逃奔到金州的蜀中流民陆续也有一些,虽没有决绝流民入境,但谁也不知此中是不是混有作乱贼子,也不可能在这个关头一一甄别,于是安抚使衙门下令,使其不得在金州境内有任何停留,直接送往秦凤等州府。
这些决定无疑是明智的,而咫尺之隔的利州虽说闹的沸反盈天,但金州却还堪称平静,虽然谁都明白,金州已呈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但此时此刻,金州在大秦官吏梳理之下,却还算井井有条。
由于民乱起的诡异非常,又有传闻实据为证,有江淮方腊之余孽从中作祟,兴元府作为金州州府所在,却已是戒备森严,诸官吏出行,皆从护卫,少则十数,多则数十,以防贼人趁机作乱,结果便是,还真的找出许多嫌疑之人,更发生拒捕之事数起,安抚使陈祖此时一声令下,皆是人头落地,以为震慑宵小之用,如此这般下来,兴元府总算是没有发生什么骇人听闻的大事。
……
金州安抚使衙门后宅。
“大人,金州团练使吴得胜暗结兴州团练使谢宝,押粮都尉吴羽,兴元府知府张宪,城门尉李功等人,集结兵马,不知为何?”
“还能为了什么?大将军吴宁受困川中,生死莫测,吴氏一族群龙无首,但在金州根基却深,自不会坐视不救……”
“但在这个时候……这厮着实其心可诛。”
“早就看这厮不顺眼了……听说,这厮以前不过是一混混儿,从军之后也没多大出息,就没离开过兴元府方圆十里,得家族之助当了个芝麻大的团练使,你看他每次进安抚使衙门,眼睛就从来不瞅人的,什么玩意?”
“大人不会是想除了此人吧?依审言之见,还是三思而行才好,审言在蜀中就曾听闻金州吴氏,乃地方大族,世镇大秦南境,门生故吏,同气连枝,如今大将军吴宁又领兵在外,若是轻动吴氏一族,恐怕反受其乱啊……”
不大的屋子,装饰也很简陋,但现在却是钦差驻所,这时七八个人围坐其间,显得分外的拥挤,这时七嘴八舌议论开来,多少有些嘈杂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