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屿接道,“属下纵死也不会坏殿下的大业。”
他说得如此轻松,好像死字对他而言无足轻重,自他入了阁楼,先生除了教导他本事外,日日便给他灌输万事以李知迎的大业为先的理念,陈景屿早把这句话刻进了骨子里,即使是死,也不会给李知迎平添麻烦。
李知迎亲手挑选的人,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性,他凝视陈景屿坚定的神色许久,唇角微动,又瞬间清醒,默认了陈景屿的话。
送走李知迎,天色已经全黑,如墨的夜压进陈景屿的院落里,使得这了无生气的院子更加的萧索。
他脑袋中闪过今日在花圃旁那一抹艳色,竟然觉得还挺好看,也只是一瞬的想法,陈景屿就不再细想,他是游走于灰色地段的人,看不得艳丽的人与物,因此并没有记住李知元的一番话。
如此过了两日,陈景屿以为李知元不会再找上门,却在午后被一阵吵杂声引出了厢房。
他素喜静,院落极少有人踏足,更别说同时有几道人声夹杂,本以为是客人走错的地方,出去一看,却见李知元指挥着几个小厮模样扛着树苗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陈景屿惊道,“这是在做什么?”
李知元今日只用一根白玉簪盘了发,此时摸摸颈间垂下来的发丝,坦然回答,“在给你的院子翻新。”
陈景屿没想到他前两日说的是真的,一时怔住,眼见小厮已经开始挖土,急忙阻止,“都停下。”
小厮看看李知元,李知元示意他们继续,自个大步流星往陈景屿的方向走,边走边说,“陈兄不要急着拒绝,用不着你动手,你只需在屋里待着品茶看画,半个时辰内我定让他们都离开,不会扰你清净。”
陈景屿是规矩惯了的人,不如李知元这般随性,他有些气恼李知元不请自来,语气也便重了些,“七皇子一番好意陈某人心领了,但这是陈某人的院子,要翻新也得先问过陈某人。”
李知元瞧出他的怒意,扬着的唇慢慢放平了,他反思道,“是我思量不周惹陈兄生气,只是这两日我在外奔走收罗树苗和花种,如今却都要丢弃了实在可惜。”
陈景屿心里一动,不可思议地瞧向李知元——所以,这两日李知元不过来,只是为了替他的院落搜罗花木?
见陈景屿神色松动,李知元连忙乘胜追击,故作平常将手掌摊开来给陈景屿看,“为了给陈兄挑选上好花木,每一棵树苗我都亲自查验过,你看,这掌心的伤,就是不知道被哪棵没良心的树给刮伤的,还有我的脚,走了两日,都走出水泡来了,疼得紧。”
陈景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果真瞧见李知元掌心有细密的新生的刮痕,他一时语塞,竟再也说不出半分责备的话来。
“陈兄若真是不喜欢,我现在就带着他们离开。”
说罢,李知元作势要走。
陈景屿几经犹豫,喊住了他,“七皇子......”
李知元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纠正他的称呼问题,只是耷拉着眼角看他。
“来都来了,”陈景屿别扭至极,想来要他劳烦别人是极难之事,说话都有些慢吞吞的,“那就麻烦七皇子了。”
李知元喜出望外,唇角一下子飞到天上去,笑吟吟地把陈景屿往屋里推,念念有词,“不麻烦不麻烦,我乐意得很,你只管等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