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道天下大乱,一群小儿辈争来争去,难道你就不想争他一争吗?”何长松说完,便仰起头来,斜眼看郭威反应若何。
这句话正触中郭威心中日思夜想之处。诚然,身为乱世中的八尺男儿,郭威如何不想效仿前世英豪,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话虽如此,先后逐鹿中原的黄巢、朱温、李存勖等人无一长久,他们到底输在了哪里?郭威始终无法参透,这也是此时他甘于暂居人下的原因。
郭威是个正直之人,不喜说谎,但又无法直言自己的志向,否则便是说自己和之前那些争名夺利之人有何不同?
“前辈你错了,我父亲和他们不一样。”郭威犹豫之际,柴荣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连郭威也颇感好奇,到底自己和之前那些追名逐利之辈有何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何长松好像毫不在乎,仍是斜着眼反问。
“此前天下熙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而我父起时,必为保民救世而起,这便是区别!”
“胡说八道!”柴荣刚说完,郭威一阵心惊,批头骂来。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保民而起,那倘若有人阻你救世呢?”何长松道。
“若不可劝之,则杀之。”柴荣说道。
“那你和追权夺利之人的手段又有何区别?”何长松怒斥道。
柴荣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回答,只得在心中开始暗暗盘想这个问题。
不论作何初衷,为达目的不惜手段,和一般世贼有何区别?
尽管动摇了一瞬间,但柴荣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志向,只是一时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接受。
“我五行派向来和中原争斗避之唯恐不及,今日来此,确实是要说一件要紧事。”何长松神情表现得愈加严肃。
“请讲。”郭威道。说完郭威又给柴荣做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言。
“好,我何长松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石敬瑭勾结了契丹人要反李家,我五行派本不参与政治纷争,现如今外族欲要入主中原,必定又是一番生灵涂炭,我五行派不得不管!”
何长松说这句话是,把“不得不管”四个字说得格外强硬,简直像是一个一个崩出来一般。
郭威此时正是后唐李氏下属,但身份并不显赫。何长松找到郭威,显然是他对李氏手下诸人都颇有了解,而且唯独觉得他是个有些民族大义之人。
郭威心想,何长松虽然嘴上说不参与庙堂纷争,然而情报之广,确实是匪夷所思。
郭威低头沉思之际,何长松再道:“老农人微言轻,中原之事,千万百姓,都指望老爷了。老农先走一步!”
话说完,何长松转身连跨几步,三两步踏上了墙头,跳出院外,众人正准备追赶,被郭威喝止。
“五行派农家弟子遍布天下,果然名不虚传。”郭威叹道。
“那这五行派帮主之言可信吗?”柴荣问道。
“此事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只是不可行事鲁莽,待得先过两日探到风声再行决断。”
柴荣答应下来,心中却颇为不解:所谓风声是为何物?父亲在等的是什么?
契丹动兵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朝廷,仅仅五天之后,便有数名大臣先后上书增兵北境,克复太原且屯兵以待契丹。
上书的大臣,却纷纷被以罪下狱,几天内病死狱中。
柴荣几人此行目的,便是希望赶在石敬瑭和契丹军队杀来之前,先行将柴荣家眷救回。
不过看起来已经晚了。
天色和时机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