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玫早在路上就将关于青霜剑和碧花箫的事情告诉了她,萧雨玫的箫声和她自己是那样的美丽,连柴嫣也为之心折。
而当聂远和在潞州时那样在噩梦中挣扎,萧雨玫只需安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然后缓缓地吹出一首柔和的乐曲,就能让他再一次安然入睡。
柴嫣想到这里,不由得朝自己发出一个苦笑道:“柴嫣啊柴嫣,他救了你三次性命,算上解药,就是四次,一点也没欠你什么。而你留在他的身边,既不能报答万一,又不能有任何助益之处,除了源源不断地给他找麻烦,还能如何?”
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一位醉花堂主似乎都是聂远最为般配的那个天命之人,而自己作为一个他生命里的匆匆过客,或许也该悄然离开了罢。
柴嫣来到露华池边,拿出了怀中的解药。这一个来自大理的瓷瓶上面有着数道划痕,代表着它千里迢迢来到她手中的不易。
柴嫣怔怔看了这瓷瓶半晌,忽然抬起了手,想要将它扔进池中。自己和聂远的这一别之后,世间诸事无可留恋,不如听天由命,休要再受爱恨煎熬了。
可她再看一眼聂远的面容,想起他在回雁峰上曾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又想象出他远赴大理千难万险求得解药的不易。想到这些,柴嫣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又拔出瓶塞,将其中的解药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解药入口之后,她渐渐觉到脏腑里长久存在的灼热之感缓慢褪去。过得不久,她忽地感到一阵恶心,连忙寻到一个偏僻处呕吐,这一吐吐出了许多黑血,黑血中还包含了类似于蛊毒之物。
她明白那小小的一粒解药,终于根除了这个种在自己身子里许多年的剧毒。如今她终于能做一个正常人,去放胆地爱和恨、去肆意地笑和哭。
可那个让她爱、让她恨、让她笑、让她哭的那个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回雁峰上对萧雨玫做了承诺,还因为她认为他们的缘分,已经到了尽头。
终要别离之时,柴嫣拿起青霜,想要将流苏拆下。可她抚了半晌,想起自己当时为他做这流苏时的心意,他那时重伤在床,自己曾与他说:“这剑穗是文人所配……你以后就把青霜剑当作一柄文剑不好么?它一定也会乐意的。”
这一挂小小的流苏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她含着笑放下了青霜剑,反复告诉自己道:“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成全他一个更好的人生,你应该高兴才是,千万不要哭出来啊。”
待到将聂远的一切安置妥当之后,柴嫣又从怀中拿出一张已然发黄、但仍规规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的纸,将它放在了聂远身上沾满风尘的灰衫中……
萧雨玫将柴嫣那日所做之事讲与了聂远,聂远听到那一张纸时,急忙问萧雨玫道:“我那一件灰衫现在何处?”
萧雨玫道:“在露华池对面花丛的箱中,你自己去拿罢。”
萧雨玫自将聂远旧衣物换了下来,却不说与他那纸张之事,聂远当下稍稍起了疑心,以为她故意隐瞒。但他随即想通,她若果真要隐瞒,只需将纸张扔掉,也不必今日再告诉他。
他们在堂中兜兜转转了一周,此时离露华池并不甚远。聂远飞身下树回到露华池对面,果然见到一只箱子。他快步走到跟前将箱子打开,从衣兜中掏出了那一张泛黄的纸。
将折起的纸张摊开,只见上面誊写着一首旧诗:“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