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溅泪道:“可你却对我说了。”白无迹幽幽道:“是,我是对你说了,因为你和别人不同。别人如何看我我都不放在心上,可是,我却不愿让你误会我,轻视我,尤其把我视为一个采花贼——我不在乎任何人,你却是例外。”花溅泪呆呆地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她已后悔。她本已敏感到了什么,原本不该问的。
白无迹低声道:“你不会明白的。其实,在那酒楼中,我已不是第一次遇见你了。”他笑了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在梅谷葬花溪——那是一个风轻日暖的日子,你躺在溪边的桃树下,花雨缤纷,萧雨飞就在那树下揭开了你面上轻纱——我正在一旁的一颗大树上午睡,我,我和萧雨飞同时看到了你的面容——”
花溅泪心中一阵慌乱,岔开了话题:“你刚才怎知我来了?”白无迹道:“哦,这倒不是你的轻功不高明,而是我这里是下风头,刚才一阵风吹过来,我闻到了你身上特有的那股淡雅的香气。”花溅泪低头瞧着清洌的溪水与水面的竹叶:“你既已知我在附近,为何不说破?”白无迹默然半晌,道:“你若愿见我,自己就会出来,你若不愿见我,我却说破,岂非无趣之极?”
花溅泪道:“我不是不愿见你,我只是——”只是什么却说不出来。白无迹道:“我知道,现在黄山大会,各路武林中人都赶来了,以你的身份,自是不便和我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在一起——”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花溅泪打断了他:“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其实,你刚才说的话,每一个字我都相信。而且我还相信我一定能帮你证明自己的清白。”白无迹心中激动,忍不住一下子握住她手,声音已有些颤抖:“我——谢谢你!”
花溅泪本想缩回手来,可又怕伤了白无迹的心,只好任由他握着,脸瞬间红了,心道:“他真是一条硬汉。他对我如此钟情,我若非先遇上云飘,是不是也会喜欢上他?”脸上一热:“这情景若是被云飘撞见,我可说不清了——”
风吹竹叶,沙沙地响,小溪叮咚,默默流淌。头上碧空流云,足下芳草如茵。两人忽地松手,同时后退。白无迹扭过头去,抑制住内心激动:“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花溅泪低头望着自己脚尖,幽幽地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只是朋友——”白无迹打断了她:“你不必说了,我明白——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已很满足。”他笑了笑,有些凄凉:“再会!”身形一纵,瞬间消失在绿云之中。
花溅泪在白无迹坐过的岩石上坐下,拾起一片竹叶,茫然地吹了起来。溪水中的倒影忽然多了一个,毕恭毕敬地给她施了一礼,文皱皱地道:“小生姓萧名雨飞,这厢有礼了。请教姑娘芳名?”花溅泪又惊又喜,忍俊不住:“好酸好酸!我么,我叫‘人不知,狗来问’。”萧雨飞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用手中湘妃扇轻拍手心,摇头晃脑地道:“哎呀,好名字呀,好名字,当真优雅得很哪!”撩起长衫,在她身边坐下。
花溅泪看着他,笑容渐消:“刚才的事,你都已看到了?”萧雨飞脸色微变,勉强笑道:“什么事?”花溅泪低声道:“你又何必假装不知?你若未看见刚才的事,见到一地暗器定会先问我发生了何事——其实我——”萧雨飞柔声道:“其实你根本不必解释。我没有问就是因为我不必问。语儿,我相信你,永远都相信你。也希望你相信我,永远都相信我。”
花溅泪怔怔地望着他,却见他轻松地笑道:“我早就觉得白无迹与传说中的绝不一样。现在好了,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同他结交了。”花溅泪道:“可是除了咱们没人会信他,他们必会说你结交歹人。”
萧雨飞淡然一笑:“我和他结交只是我二人之事,又何必去管旁人看法?一件事我从来只问该不该做,至于后果就顾不了那许多了。比如退亲这件事,无论从我们三个哪个人的角度来想,我都应该退亲。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怕。我认准了的事,一定要做到底,付出再多代价也绝不后悔。”
花溅泪幸福地倚在他身旁,心中踏实无比。忽听背后有人冷笑道:“果然在这里了。”回头一看,风残云带着雪飞飞与李思卿正向这边走来,不禁吓了一跳,低声道:“快走!”拉着萧雨飞飞奔而去,一口气跑到九龙瀑下方才停步。
萧雨飞道:“怎么,你给大师兄开的玩笑闹大了?”花溅泪扮了个鬼脸,将事情经过细细说了一遍,笑道:“当时大哥那尴尬着急的样子,可比你上次在小红酒店中的样子还要可笑。”萧雨飞想起与她初会之时,她也曾如此戏弄自己,心中一阵甜蜜,笑道:“想不到我与大师兄倒是同病相怜了。”
时值正午,耀眼的阳光照在九龙瀑下的小潭上,波光粼粼变幻着异彩。花溅泪取出木梳,一边梳理头发,一边问道:“你给我捉的相思鸟呢?”萧雨飞道:“等你给我的新荷包做好了我才给你。”花溅泪用木梳打了他的手一下:“不许讨价还价。你没给我捉是不是?你把我的话都当了耳边风?好,今天我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一样也不分给你。”
萧雨飞笑道:“想饿我,有这么容易?”右手高高举起,正握着刚从她腰边摘下的荷包。他从中挑了一个甜饼自顾自吃了起来,不停朝她挤眉弄眼。花溅泪噘着嘴赌气不理他,却忽地心生一计,扶着他手中甜饼喂了上去:“好师兄,小妹喂你吃饼。”萧雨飞三口两口咽下,笑道:“哦,这就对了,女孩儿嘛,就该这么温存——”话未说完,冷不防花溅泪手往下一滑,猛地扣住了他手腕脉门,振臂一摔,将他甩入了潭中。
萧雨飞在水中挣扎着,大叫道:“小语,快位我上去——我不会游泳——”花溅泪毫不理会,只见他在水中翻腾了一阵,连声叫嚷,终于一下子沉了下去,一串水泡冒上,竟许久浮不上来,大吃一惊,连忙跃入潭中,游鱼般潜到他身边。却见他躺在水底鹅卵石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正望着自己笑。情知上当,正要上岸,却被他一下子钻出水面抱住。
花溅泪甩开他,一边整理湿发,一边气恼地道:“原来白无迹是好人,你却是个大坏蛋。等会儿上了天都峰,见过师太,我就告你欺负我,让师太叫师叔狠狠地打你一顿。”萧雨飞满不在乎地道:“我爹才不会打我呢。从我十岁起,他就再未打过我了。”花溅泪道:“这么说你十岁前是常挨打的罗?我长这么大,我爹可从未打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