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鼻头都是红的,明明是极悲之状,眼中偏偏淌不出半点泪。
“阿辞。”少年垮了眉眼,踉跄迈至她面前,继而俯身,缓缓地蹲下身去,将额头轻轻抵上了小姑娘的肩膀,手慢慢环了两膝。
未束的青丝霎时自他肩头流泻下来,遮去他那双血红的眼。
“如果一个人很难受该怎么办?”他的嗓音沾染了点点的哭腔,却仍旧滴不下泪来。
他早就哭不出来了,宫中、朝中,无数的风刀霜剑早便将他的眼泪寸寸刮得干了。
元清死时他还曾被泪花糊了满脸,但等轮到墨景耀离去的消息传入他耳中时,他已然流不出泪了。
在世间各处颠沛流离的时候他不曾哭,在大漠恰碰见送墨绾烟出嫁的和亲队伍时,他亦眼底干干。
成年后,他唯一一次落泪还是在乾平,给小姑娘收起那具不成型的尸首。
那时他什么都不知道,只觉鼻头一涩,眼底微烫,那行泪毫无征兆地便下来了。
除此之外,他再未因悲痛而哭过半点,哪怕是此生,元清再一次在他面前咽了气——
反而是平日里插科打诨,倒能挤出些似有若无的水来。
少年自嘲似的弯了弯唇角,面上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不少。
他感觉胸口处像是堵了一团能焚天灭地的火,将他的经络寸寸烧灼,烤得他的喉咙冒了烟,几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