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司马道子拜司马遵为大将军,授予他中领军之职,让他率领中军守城。
司马遵从小受到父亲司马晞的耳濡目染,对领军之事颇有兴趣。司马晞被贬之后,两个哥哥司马综和司马�2�6相继身亡,作为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剩下的儿子,司马晞对他灌注了心血教养,教了他许多才能。眼下,正好可以学以致用。
不过,初次领军作战,不免有些慌乱。面对敌军的大举进攻,司马遵昨日的表现并不出彩。对方在眼皮底下建造了工事,没能阻挡他们这么做,已经让司马遵感觉到压力巨大。
晚间对方开始搭建护城河通道,这是一定要制止的。司马遵明白,一旦过河通道搭建完成,护城河的防护作用便荡然无存,对方的全面进攻便将开始。所以,在迟迟未能阻止对方的行动之后,司马遵静下心来沉思对策。
“敌人的木排屏障颇为坚固,我方箭支不能对他们进行杀伤。床弩攒射也不能破,这便是根源所在。对方的弓箭手躲藏工事之中,对我城头兵马反有杀伤。若不能破此二者,则对我大大不利。如何能够破其屏障,毁其工事,此乃重中之重。”
在思索许久之后,司马遵召集众将商议道。
守城众将纷纷点头,这确实是问题所在。
“本人深思之后,认为可用火攻之策。那些屏障终究是木制。火箭射上去会熄灭,那是因为火势不足。如果能够将对方屏障木排淋上火油,必能焚毁之。那些工事也是一样,若能以火油浇之,定可焚毁。”司马遵沉吟道。
“大将军,若能做到这一点,则必可奏效。但是,如何以浇火油呢?除了用火箭之外,似乎别无他法。”将领们提出了疑问。
司马遵点头道:“是啊,这才是关键之处。距离太远,无法投掷。火油精贵,数量不多,必须精准投掷方可。之前我想着以床弩弩箭悬挂火油皮囊射之,但天色太暗,恐无法精准投射。若胡乱行事而无功,则是浪费火油,徒然无功之举。所以,只剩下一个办法了,那便是人力奇袭,近处投掷。”
众人愕然,有将领道:“那也太危险了。出去了,可就回不来了。开城门亦有风险啊,万一对方乘势攻入城门,岂不是大事不妙?”
司马遵冷冷一笑道:“风险越大,收益越高。任其行事,城一破,我等皆死。况且,对方绝对不会料到我们敢开城门进攻。尔等怕死,我可不怕。我将亲率人手出城袭之。”
众将连忙纷纷道:“不可,大将军怎可犯险,万万不可。”
司马遵摆手道:“我意已决,尔等坚守城墙,我率两干骑兵奇袭便可。”
众将领急忙跪地磕头,纷纷阻止。一名将领大声道:“大将军奇谋,末将认为可行。但大将军岂能亲身犯险,若有闪失,岂非坏了大事。若大将军不弃,末将代愿往。”
司马遵看向那人,那人身材矮小,其貌不扬。是中领军中的一名将领,名叫齐泰。乃是一名五品牙将,军职低微。
顿时有人道:“齐泰,你有什么本事?能担此大任?还不退下。”
齐泰昂然道:“我虽没有本事,但我有誓死之心,浴血之勇。我只需五百骑兵,便可建功。大将军,请准我前往。将火油分装百桶,骑兵奔袭投掷,城头火箭引燃,敌必大乱。若不能建功,我便死在战场之上,倒也不必劳大将军处置了。”
司马遵缓缓点头,上前拍了拍齐泰的肩膀,沉声道:“很好。齐泰,勇气可嘉,令人钦佩。你若能奇袭成功,我赏你官升三级,调任我帐下亲卫骑兵军中领军。若你不能成功,你也回不来了,倒也不必我来处置。倘若你阵亡了,你的父母家人我来养之。”
齐泰道:“多谢大将军。末将父母双亡,无兄无弟,无姐无妹。也未娶妻生子,孑然一身,多谢大将军,但却无需大将军照料了。事不宜迟,请大将军下令吧。”
司马遵点头道:“好。若能成功,我必让你娶娇妻,富贵满堂。你过来,我交代你几句话。”
司马遵拉着齐泰到一旁,低声交代了几句,齐泰连连点头。其余将领面面相觑,心中均想:这齐泰倒是深谙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这件事可真是搏命之举了。若他成功了,官升三级,岂不是要封三品大将了,那岂不是平步青云么?可真是诱人啊。
但转念一想,此事太过凶险,大概率是活不成的。别说三品军职,就算是拜大将军也是无命消受了。
半个时辰后,五百骑兵于南城集结完毕。这五百人说白了便是敢死队,每个人都明白,他们活下来的希望不大。
司马遵亲自为他们送行,命人斟酒共饮,为这五百人壮行。
南篱门悄悄的打开,吊桥放下之后,齐泰率领五百骑兵疾驰出城,片刻后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司马遵站在城楼上目送骑兵远去,心中充满了希冀。他其实也并无把握这个计划能不能成功,但此时此刻,任何尝试都是有益的。拖延敌人进攻的节奏,有效的消耗对方的战斗力和体力,消耗对方的粮草物资,这都是有用的。
他想起了父亲司马晞教导自己用兵时说的话。
“劳师袭远之军,最忌长久不克。死战而不得克者,粮草物资消耗,兵离乡而思忧,则百怨而生,士气大落。故守城之战者,当拖延疲敝攻城之敌,耗其粮资,疲其兵马,挫其锐气。拖延越久,随时生变,而令攻守易形,胜负颠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