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躺在床上,任凭丫鬟雪芙如何哭求,任凭门外未婚夫吴宜杰如何规劝,就是不吃不喝。
母亲丁氏跑到书房同邓来鸾哭诉,邓老爷心情烦躁,肚子里憋的那团火更旺了。
“就知道惯着她!无法无天,不孝不义!这样的女儿不如死了干净!”
“可她是妾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又生来聪慧,你如何能舍得?你那些虚礼真的那么重要?就连女儿的命都可以舍弃?”
“遑论女儿的命,为了大义,老夫的命都可以舍弃!”
邓来鸾觉得老妻能说出这样的话,真是昏了头。士大夫为天下道德表率,舍生取义算什么。
正在怄气的时候,偏偏门子又来凑热闹。
“大人,陈吉发携妾室熊氏来访。”
“今日不见。就说老夫有事。”
那门子犹犹豫豫,还是斗胆多说了一句:
“陈公子说是为了小姐的事情而来。”
“混账!本官的家事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插嘴?!”
吼完这嗓子,邓来鸾又觉得不妥,有些失了风度。
而且这陈吉发也不是个普通的外人。
他放缓了语气,对门子道:“好生和他说,感谢关心,让他别担心,先回去。”
门子点了点头,正准备出去传话,却听见客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主仆二人均是愣住,再看,却是丁氏听说外面来了助力,自顾自跑去迎进了门。
邓来鸾不淡定了,女儿反了天,老婆也跟着反了!
他气冲冲出门,正瞧着陈吉发急匆匆而来,见面,先是长揖到底,丁氏则带着他的妾室熊氏直接往后院去,显然是去女儿那里了。
既然老婆已经将人迎了进来,而且还是“陈江夏”这么个举足轻重的人物,邓来鸾就不能简单粗暴对待。
毕竟是主政地方的大员,喜怒不形于色的养气功夫还是在的。
只是心中觉得被唐突到了,便暗讽了一句。
“老夫治家无方,倒是让子安操心了。”
陈吉发苦笑道:“邓大人误会了,学生自己的家事还没搞明白呢,哪里敢操心大人家事?今天来,无非是尽晚辈提醒的本分,怕您一时不察,徒留遗憾耳。”
邓来鸾搭着眼睑,控制着情绪,心中却是觉得这人越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好歹算是长辈,如今,却要个小辈来教训人生道理?
不过,谦谦君子,首要虚心。
他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回了些理智,缓缓道:
“有何见教?”
“君子有德,以仁为先。仁者,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律己及人耳。于父子而言,父仁为慈,子义为孝。父慈则子固孝,父不慈,子孝何为?”
“汝不知事何起!”
“无论事从何起,父慈子孝,长幼有序,难道是生而知之吗?孔子讲教化,难道是让弟子自悟其理吗?子不教,父之过,父既责子,不该自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