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可是出了何事?"贞惠的声音带着不安。
嵩临将信递给妹妹,目光望向南方的天际,那里隐隐有乌云翻涌:"洋州卢家起兵了。此乱一起,各方势力必然蠢蠢欲动,郭淮刚奉调北上,返回秀水镇驻扎,怕是..."他没有说完,却见贞惠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那...那我们还要继续前往秀水镇吗?"
嵩临握紧腰间佩剑,沉声道:"继续走!越是局势混乱,越要按计划行事。只是..."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卫队,"传令下去,全军戒备,若遇异动,不必请示,即刻反击!"
秋风卷着沙尘呼啸而过,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宏临望着南方邺国的方向,手按在剑柄上青筋暴起;嵩临则带着护送队伍继续南行,贞惠公主望着兄长坚毅的背影,心中既担忧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这场突如其来的变乱,不知会将天下搅成何等模样。
全州王府寝殿内药气弥漫,檀木屏风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全州王斜倚在雕花床榻上,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绣金线的锦被,青筋在蜡黄的皮肤下凸起如蚯蚓。听闻洋州起事的消息,他猛地撑起身子,剧烈的咳嗽震得床架都微微发颤,指缝间渗出点点血沫。
“若我...咳咳...若我还能提枪上马...”老人喘息着,浑浊的眼珠泛起血丝,“定要亲自南下,给那些乱臣贼子...”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咳,喉间腥甜翻涌,染红了雪白的丝帕。
陈之喜慌忙扶住父亲佝偻的脊背,掌心隔着绸缎都能触到嶙峋的脊骨。“父亲安心养病。”他压低声音,指腹轻轻摩挲着父亲颤抖的手背,“平叛之事,儿臣定会安排妥当。”
全州王忽然抓住儿子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灵儿...灵儿从颍州回来了吗?立渊那孩子,何时来看看我这老骨头?”
小主,
“父亲,太子如今监国,朝中事务缠身。”陈之庆从屏风外快步而入,玄色长袍扫过青砖,“尤其洋州生变,他更是脱不开身。不过孙媳妇贞孝公主已带着灵儿启程,没多久便能到全州。”
床榻上的老人缓缓松开手,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风卷着枯叶扑在雕花窗棂上,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年少的立渊骑在自己肩头,挥舞着木剑嚷着要当大将军。喉间涌上的血腥味冲淡了回忆,他闭上眼,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怅惘:“好...好...只要孩子们平安...”
秋日晨光裹着薄雾漫过南都北水关,码头上三艘画舫昂首待发。船头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分别系着代表北、南、西的玄青、朱红与黛蓝绸带,将水面染成流动的彩缎。
立渊玄色蟒袍上金线蟠龙随着步伐游走,腰间玉珏撞出清越声响。他先在悬挂玄色锦幡的大船前驻足,与即将出使邺国的文宣低声交谈,末了重重拍了拍对方肩头:"邺国君臣心思诡谲,此行务必小心。"文宣拱手应诺,墨色官服在晨风中泛起涟漪。
立涣世子与崔哲立于朱红船头,身后三百禁军挺立。"堂兄此去,切记以稳为主。"立渊望向粼粼波光,声音压得极低,"若卢家愿谈,许些好处无妨;若执意谋反..."他忽然攥紧腰间佩剑,目光冷如寒铁,"不必留情。"崔哲躬身领命时,瞥见世子发间新添的白发,此刻眉间已凝着化不开的阴霾。
最后,立渊行至黛蓝画舫前。贞孝公主着月白襦裙立在舷边,灵儿躲在她身后探出半张小脸。"此去全州,替我向外公问安。"立渊握住妻子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的银镯,那是成亲时全州王所赠,"待洋州事了,我定亲自去看他。让他安心养病,莫要再..."话音戛然而止,喉间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