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侧正有猛虎以待噬人,哪里还顾得了些许狂风暴雨?”沁羽一语中的,李庸闻言,面色微窘,欲斥又止,终是望了沁羽一眼,那份严厉化作了无奈,摆手作罢。
此时祥和逆旅暴露,他跟沁羽都是无根浮萍,金莲又势大,两人需得扭成一股绳,何况他知道这沁羽乃是三陕侠女,说话从来不会假以辞色,只好摆摆手,用商量的语气道:“哎,让我怎么说你好,眼下为了道中大计,我等需要同心协力,万不能生出二心!”
锦菅“啧”了一声,看向几人:“那金三娘子,经营御泥坊,背后又有奉辰府跟梁王撑腰,在长安城内呼风唤雨,日进斗金,大半家产都在长安城内,济善道此来长安,是干什么来了!”
她看着几人脸色变换,继续说:“你们来长安城,是要毁灭这座城,欲刺那皇位上的老太婆,可这长安城若是毁了,岂不意味着金三娘子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产业也跟着付诸东流,你们还敢相信她跟咱们是一条心?”
阎六的脸上霎时变色:“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那金莲右使,还能故意算计我等!”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行动上开始破绽百出的,不就是从掳走许朝宗开始,才接二连三的任务失败,被裴煊那条疯狗,在长安城内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沁羽早就怀疑金三娘子别有用心,“她或许就是故意如此,目地就是想借裴煊的手除掉我们,又不会牵连到她身上,这样一来,道中天王也不会责怪于她!”
"够了!此时我们就不要互相怀疑了!若任务有失,天王的雷霆之怒,无人能够幸免!"李庸的面容骤然凝重,心中对那位济善道幕后天王的手段了如指掌!十七载前,疟神行动如同暗夜中的狂风骤雨,自山东肆虐至洛阳,瘟疫如魔,吞噬无数人性命,其势汹汹,却终究折戟于酷吏来俊臣麾下的巡疗司之手。彼时,人心涣散之际,天王如暗夜中的猎豹,隐忍蛰伏,只为今朝的卷土重来,其策更毒,其行更诡。
提及殿外那触目惊心的坛中景象,孩童尸身,非人非鬼,李庸心底不由泛起阵阵寒意,以活人播疫,天王之心,狠辣至极,令人不寒而栗。
恰在此时,李稷悠悠醒转,一线微光自头顶缝隙穿透,映照出他身陷地窖的困境。周遭朦胧中,隐约可见十数身影共囚于此。他艰难转动颈部,颈间疼痛犹存,那阎六下手颇重。然而,一缕异样的声音,如黄鹂轻啼,穿透了地窖的盖板,让李稷双眸骤亮——这声音听上去虽然与黄鹂的叫声一般无二,但李稷心里清楚,这是巡疗司人马彼此联络的竹哨声。他迅猛转身,以额触地,奋力挣脱身后束缚,从怀中掏出个翠绿竹哨,正是裴煊给他的鸟梭,放在嘴里用力吹了起来。
仅仅一墙之隔的崇化坊卫生僚内,几名司医本是用竹哨联络其他坊的人马,却万万没想到,在彼此的通信哨声中,突兀地出现一股不清楚的哨声,这哨声没有任何规律,只是一个劲的鼓吹作响,但哨子的确是巡疗司内部人马所用,几人细细分辨着哨声来源,正是从崇化坊东南隅传来的,立马通过线人,将这消息传往了裴煊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