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婉的金线针囊还在簌簌颤动,我抓着账册的手指已经掐进宣纸。
西北角的蝎子墨痕像活物般扭动,突然"啪"地爆开,在仓库平面图上蚀出个铜钱大小的窟窿。
"青书你看!"黎婉的银簪挑开窗边蛛网,晨光斜斜照在墙角的青砖缝里,"这些砖缝的糯米灰浆......"
我蹲下身捻了把碎屑,指尖传来火油特有的滑腻感。
武当建派时的三合土本该掺着糯米与蛋清,此刻却混着刺鼻的西域火油味道。
抬头望向足有三层楼高的药材柜,冷汗顺着脊梁爬上来——若有人在这里放把火,整个武当的伤药储备就要灰飞烟灭。
"王师兄!"我转身按住抱着算盘冲进来的胖子,"传令换防仓库守卫,要三代以上弟子......"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
黎婉绣着忍冬纹的裙摆扫过门槛,我跟上时顺手扯下墙上的《武当库藏分布图》,羊皮卷轴背面竟粘着半片枯黄的峨眉金顶茶。
仓库门推开瞬间,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十丈见方的空间里,本该分门别类的药材与兵器搅成乱麻。
七宝转心柜第三层的当归撒在玄铁剑上,剑身已经锈出蜂窝状孔洞;天山雪莲的玉匣敞着盖,和生了绿毛的《太极拳谱》堆在一起。
"上个月清点还账实相符。"李长老的亲传弟子缩在角落,声音比剑阁的晨钟还虚,"定是昨夜有人......"
黎婉的银针突然钉在他脚前三寸。
素来温婉的姑娘攥着针囊,杏眼里凝着霜:"三日前我送来的二十斤朱砂,现在只剩坛底残渣。
守库弟子换班记录呢?"
我抬脚踢开滚到跟前的药葫芦,葫芦肚上赫然留着五毒教的蝎尾纹。
账册在掌心哗啦啦翻动,停在兵器损耗那页时,墨字突然扭曲成小楷密报:峨眉派上月购得武当制式长剑三十柄。
"掌门!"王师兄的算珠突然崩断三颗,滚到某个樟木箱下发出空洞回响。
我剑气扫开箱盖,二十套簇新的武当道袍下,压着半截点苍派掌门寿宴的请柬。
黎婉忽然轻扯我衣袖。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北墙裂缝里嵌着半片青瓷——正是去年腊月我给各长老特供的云雾茶盏。
此刻那抹青瓷边缘染着暗红,像是有人硬生生把茶盏捏碎时割破了手。
"劳烦王师兄带着算盘去丹房。"我摸出掌门令牌拍在酸枝木桌上,震落一层混合着铁屑的灰尘,"烦请李长老未时三刻来仓库......"
"他现在应该在后山灵泉。"黎婉突然打断我,指尖金线缠住梁上垂落的麻绳一扯,哗啦啦掉下十几本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