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食盒推开西厢房的门,正撞见六师叔在焚毁信笺。
火盆里未燃尽的纸角露出"亥时...紫阳..."字迹,与他平日誊写丹方的簪花小楷大相径庭。
老人颤抖着接过茯苓糕,袖口滑落的平安符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掌门怀疑我?"陈师弟的松纹剑在晨雾中嗡鸣。
我望着校场上被他剑气震碎的青砖,那裂纹走向与黑衣人留下的如出一辙。
少年突然红了眼眶:"上月您教我狼烟传讯时,说过武当弟子宁可断剑不可折腰!"
黎婉的金步摇在重阳殿檐角叮咚作响。
我假装没看见她袖中滑落的硫磺粉,任她将温好的药酒推到我面前。
这丫头今日熏的竟是安息香,往常只有守夜弟子才会用这种提神香料。
她指尖划过我掌纹时,我忽然想起黑衣人后颈的胎记——和七师弟失踪那夜,我在他枕边发现的胭脂印形状相似。
"掌门!
紫阳洞的机关兽被人启动了!"报信弟子跌进经阁时,怀里的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后山。
我抓起真武剑冲出殿门,山风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
这味道今晨刚在黎婉的妆奁匣里闻到过,此刻却混着硝石气息从炼丹房方向飘来。
残阳如血时,我在祖师殿找到了被篡改的守山阵图。
新添的墨迹还带着黎婉常用的沉水香,可绘图的狼毫笔分明是七师弟当年特制的紫竹杆。
供桌下突然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我俯身的瞬间,瞥见铜镜里映出三师叔袖中寒光一闪。
戌时的钟声惊起满山昏鸦。
我站在真武大帝像前整理线索,忽然发现神像瞳孔中映出的星图位置有异。
伸手触碰的刹那,黎婉的惊呼与破空声同时响起。
三枚透骨钉擦着我耳畔钉入墙壁,钉尾系着的平安结编法,竟与六师叔闭关前送我的一模一样。
亥时三刻的梆子敲到第二声时,藏书阁突然腾起火光。
我踹开窗棂的瞬间,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火舌间穿梭,道袍翻飞间露出后颈铜钱大小的胎记。
真武剑出鞘的铮鸣惊飞夜枭,那人回头的刹那,黎婉带着哭腔的呼喊突然从东侧配殿传来——
"青书!紫霄宫地脉被人动了!"
真武剑的寒芒劈开浓烟,我借着火光看清那人侧脸时,剑尖堪堪停在离他咽喉三寸处。
后颈的铜钱胎记在火舌舔舐下泛着诡异的红,竟是前日还与我共饮桂花酿的六师弟。
"掌门师兄收剑倒是比当年练太极剑时利落。"他指尖捏着半截燃烧的阵图,火苗在他瞳孔里扭曲成蛇信,"可惜紫霄宫的地脉已断,武当百年气运..."
我忽然抬脚踹翻窗边的青铜鹤灯,灯油泼在即将蔓延到《纯阳无极功》典籍架的火线上。
六师弟愣神的刹那,藏在袖中的铜钱镖激射而出,打灭了他手中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