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徽接过便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指。那一瞬,他仿佛看见两个时空重叠在一起——民国二十年的梅雨季节,表妹也是这样把油纸伞递给他,指尖冰凉如玉石。
"许助教相信前世今生吗?"他突然问道,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为低沉。
许清明显怔住了,随后轻笑出声,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学文献的人,总归是信的。那些古籍上的批注、钤印、折痕,不都是前人留下的魂魄吗?"
她锁上特藏室的门,雨声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叶徽看见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便递上半干的外套。
"你呢?"许清裹上带着中药气息的外套,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发给我的课程咨询短信,都用'之乎者也'的语法?"
叶徽撑开随身携带的油纸伞——那是《南方雨巷》的戏用道具,他特意要来的。"或许因为......"伞面倾斜,遮住两人头顶的雨幕,"我确实死过一次。"
许清没有笑。在伞下的密闭空间里,她仰头看着叶徽的眼睛,目光清澈得令人心惊:"像《牡丹亭》的柳梦梅?"
"更像《南柯记》的淳于棼。"叶徽轻声说,"大梦一场,醒来蚁穴尚温。"
他们沿着被雨水洗亮的青石板路慢慢走着。芭蕉叶上的水珠不断滚落,砸在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许清忽然停在一株开败的白山茶前,弯腰拾起一朵凋零的花。
"这株'雪塔'本该腊月开花。"她将残花放在掌心,花瓣边缘已经泛黄,"今年气候反常,四月才开,两天就谢了。"
叶徽凝视着她掌心的白花。前世表妹的院子里也有一株"雪塔",是他从杭州灵隐寺带回的珍品。那年他肺病加重,咳血卧床,表妹每天都会换一朵新开的茶花在他枕边,直到花期结束。
"明年它会按时开的。"叶徽说。
许清挑眉:"你怎么知道?"
"直觉。"叶徽接过那朵残花,指尖不经意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就像我知道你读《红楼梦》,每次到第八十回就停下。"
许清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收缩:"这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从没告诉过任何——"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斜了雨丝,打断了她的话。叶徽将伞又倾斜几分,这个动作让他半边肩膀暴露在雨中。许清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白衬衫,忽然伸手拂去他肩上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花瓣。
"艺术楼到了。"叶徽停在台阶前。雨幕中,隐约传来钢琴声,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弹奏者显然技艺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