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检沉默许久,才道:“赵秀很少离开皇宫,上一次是在三年前。”
明容微愕。
三年前,那就是他遇刺的时候?
当时,赵秀留下了不灭的心理阴影,被害妄想症一日比一日严重,从此睡觉都害怕被人行刺。
所以……他到底跑去她家干什么?
明容越发觉得,狗太子暗藏阴谋。
她站起来,拍平裙子上的褶痕,说:“我先走了,赵秀要是发现我来了,又得发病。下次我再带好吃的东西来,你们还缺什么?哦对,缺药。”
“不缺。”莺莺忙道,“前些日子,吴公公送来一些,治寒疡的、治风寒发热的,都齐全了。”
明容心想,太监送过来的,那肯定是沈令给的。
他果然说到做到。
好感值97的英俊大哥哥真可靠啊。
赵检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开心。”明容丢开树枝,对冬书招手,“冬书,咱们走。”
从未央殿出来,明容心情不错,轻松地哼着‘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的调子,走到半路,迎面遇见太子的豪华仪仗队。
她的第六感太准了。
明容吸取第一次见面的教训,和冬书一起退到路边,恨不得把后背嵌入墙壁。
她低垂着头,双手交握放在身前,等他们走过。
结果等来了一声爽朗的笑:“喂,明容。”
燕王的声音。
她不想理睬他。
赵巽弯下腰,轻快的问:“明容,你见过年画里的娃娃吗?”
明容盯住鞋尖。
赵巽用手比划,“小光头,只在头顶留一撮头发,穿红肚兜的胖娃娃——你像他。”
明容告诫自己要忍耐,要心平气和,别跟这个顽劣的王爷一般见识。
她说:“年画里不都是光头,还有长头发的女孩子。”
赵巽说:“可你像小光头,生气的样子更像。”
明容很快意识到,他在故意挑衅她,想激怒她惹她生气。
他以为她会上当吗?幼稚。
为什么从现代到古代,从学校到皇宫,男生在她面前永远表现得那么幼稚?
她是有什么特殊的体质,像磁铁似的专门吸引熊孩子?
她不吭声,悄悄地往边上靠了靠,以肢体语言示意他们赶紧走,别纠缠。
“明容。”
另一道清冽的声线。
少年的嗓音偏柔,比他弟弟柔和许多,语气却是一贯的冷漠。
……他们这是没完了。
明容灵机一动,决定自救。
她从袖子里掏出粉色的小手帕,屈起膝盖,对着步辇上高高在上的少年行了一礼,挥着帕子说:“太子千岁。”
赵秀淡然道:“免礼。”
明容继续甩手帕,“太子吉祥,太子万福金安,太子慢走!”
赵秀:“……”
赵巽开口:“喂你——”
明容又对着他甩粉色的帕子,“燕王吉祥,燕王万福金安,燕王也慢走!”
说罢,拉起冬书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好像背后有人追赶。
赵巽望着小姑娘红艳艳的背影,哑口无言,越想越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臭丫头讲话倒客气,可老冲我们甩帕子,什么意思?”
何竺:“卑职听说,宁州一带,民间常有老人用手绢驱赶邪祟和晦气。这法子很简单,先用特制的草药熏一晚上,然后——”
赵巽气不打一处来:“老子晦气吗?!”
何竺闭嘴。
赵秀目送明容离去。他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为什么?
明容看赵巽,看何竺,看那么多的宫女和太监,眼中万千风景,唯独没有他!
她看不见他。
——
【明小容日志·古代历险记】
乾封十八年,春。
回宫第一天。
我好像掌握了对付狗太子和他弟弟的正确方法,首战告捷!
太子权大势大,我能躲则躲,低调为上,暂时避其锋芒,专注发展自己的势力。
夜晚,我坐在灯下,提笔却犹豫……最后,我给爹爹写了一封很长的信,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耐心读完。
我希望他能多关心姑姑。
不是寻常的问候,而是像爹爹和姑姑年少时那样,让他去照顾和关怀自己的妹妹。
姑姑发现米糕的刹那,她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一份普通的糕点出自哪位师傅之手——该有多么在意,才会时隔多年,仍然一眼就认出来?
姑姑惦记了这么多年。
写这封信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我一个人坐在房里,慢慢的,竟有些明白了她的心境。
不知为何,宫里的夜很深,很安静,比别处更漫长,令人难以忍耐。
我总是能出宫的,可姑姑,她何时才能走出后宫?
在日复一日的漫长夜晚,她做的最多的,也许就是怀念宫墙外面的日子吧。
墙外的风景,墙外的人……
阿爹要是真的还记得老张的米糕,那对姑姑而言,将是最珍贵的礼物。
他忘记了。:,,.